一滴冰凉的触感猝然落在额间，将她从混沌的睡意中惊醒。
仰起头，她看见浓墨般的夜幕不见半点星辉，唯有头顶那盏老旧路灯投下昏黄孤寂的扇形光域。
一阵夜风毫无预兆地呼啸而至，穿透她单薄的衣衫，激起一阵寒颤，一个响亮的喷嚏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
“阿嚏——！”
“今晚……就先到这里吧。”身侧传来清朗的少年嗓音。
她循声转头，这个动作扯落了两人之间共享的耳机线，外语听力的声音戛然而止，周遭陷入一片突兀的寂静。
她这才恍然记起，身边还有一个人。
灯光下，男孩与她并肩坐在冰冷的水泥路沿上。乌黑的短发略显过长，被夜风拂动时，隐约露出利落的轮廓和犹带青涩的眉眼。
那双眸子尤其乌黑沉亮，眼角一颗暗红色泪痣，宛若凝固的血珠，衬得他专注凝视她的目光，在冷淡之下，竟透出一种清澈见底的赤诚。
“你最近……没休息好？”他俯身拾起掉落的那只耳机，语气平淡，指尖却无意识摩挲着耳机外壳，“状态似乎不太好。”
她垂眸，视线落在两人膝头迭放的书本和试题上，密密麻麻的黑红笔迹交织，像是无声战场留下的狼藉。
“怎么，担心下次排名被我压一头？”她搓了搓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少年抿了抿唇，目光掠过她微微打颤的身躯，犹豫一瞬，脱下了自己的厚外套，“披上。”他将衣服递过去，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耳根悄然漫上薄红，“我不想你因为生病输给我。那样……胜之不武。”
“你呢？”她没有接，看向他脱下外套后更显单薄的衣衫，“不冷？”
“我体质比你好。”他简短解释。
“是么？”她眉梢微挑，“那上周缺课两天，又是怎么回事？”
“有点私事要处理。”他眼神飘忽，语焉不详。
“撒谎。”女孩轻笑，断言道。
啪嗒一声，她利落地合上书本起身，拍掉裤子上沾染的灰尘。
“要下雨了，今天到此为止。”她跺了跺发麻的脚，用下巴点了点那件外套，语气带着一抹了然，“下次编理由前，记得销毁证据——你口袋里还露着布洛芬的包装呢。”
他下意识低头，口袋边缘，铝箔药板的一角明晃晃地反射着金属冷光，正是上周发烧时吃的药。
“伊莉丝……”
一声极轻的、仿佛来自遥远时空的呢喃，让她转身欲走的步伐一顿。
她疑惑地环顾四周——昏聩的路灯，斑驳的老旧居民楼墙皮，路边堆满杂物的垃圾桶……一切如常，并无异状。
真是睡眠不足产生幻听了？她蹙眉。
“那个……”身后的男孩再次开口，因鲜少主动邀约，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别扭，“体育馆周末有演唱会。小考结束后……要不要一起去听听？就当放松。”
“你居然还关心这个？”她惊讶地回头，眼中带着几分揶揄，“我以为学霸的世界里，只有公式和定理呢。”
“所以，去不去？”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反唇相讥，反而垂下眼睫，悄悄攥紧了手中的外套。
“唔……听起来倒是不错。”她轻叩下颌，随即想到现实问题，“不过，门票不便宜吧？花那么多钱就为听个响，也太奢侈了。”她咂咂嘴，一脸肉疼。
“不用你花钱！既然是我提议，当然我请。”他急忙强调，冷白的脸颊因急切泛起红晕。
“得了吧，咱俩半斤八两，谁还不知道谁？”她失笑，老成地拍拍他的肩，在他再次开口前截住话头，“要我说，在场外感受下气氛就挺好。效果嘛……应该也差不多？”
“在场外能听到什么？最多看看场内的灯光。”他低声抱怨，带着一丝失落。
“形式不重要，心意到了就行。”她浑不在意地摆摆手，“再说，一堆试题还没做完呢，大考当前，哪能真松懈？”顿了顿，似乎觉得自己的拒绝有些生硬，便放软了语气，“把钱省下来，用在刀刃上。等以后……等我们都有出息了，再买票进去看个够，怎么样？”
话已至此，男孩只能默默点头。
“一言为定。”他伸出小指，固执地悬在半空。
女孩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幼稚举动逗笑，没想到这家伙冷淡的外表下，还藏着这样一面。
“一言为定。”她伸出手指，勾住他的，轻轻晃了晃，又笑着补充，“说谎的是小狗。”
——
“伊莉丝……”
当她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阴暗狭小的地下室住所，洗漱完毕，用毛巾擦拭着湿发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女孩猛地僵住，警惕地环顾这间逼仄得令人窒息的空间。
目光逐一扫过角落里堆放的杂物、掉漆的木桌、潮湿得有些发霉的墙角……每一件物品都熟悉得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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