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一颠一颠的,一路上锣鼓喧天,好不热闹。
外面鞭炮噼里啪啦,像要把这吉日烧穿,自己坐在轿子里摇摇晃晃,眼前是一片晃动的、灼目的红。厚重的红盖头压得她喘不过气,华服繁琐,金银饰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叫人人迈不开步子,动弹不得。
裴念雪双手交迭在膝上,大红嫁衣的宽袖滑落,露出一段凝脂般的腕子。
然后她被……抢亲了?梦境一向混乱无序,什么事情发生都毫不意外。
嗯,被亲弟弟抢亲了吧。
轿子急急地停下,外头传来一阵喧闹,有人掀开轿子的纱帐,一把挑开了她的盖头,她一抬头就对上裴思月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依旧是张扬轻狂的笑颜。
裴念雪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弹射起飞。
四下寂静,徒留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血液逆流的滋味并不好受,她扶住头晕乎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适应周围的黑暗。
要了命了这种类型的噩梦别让她再梦见第二次,比恐怖片还恐怖。
一种焦灼的干涸感从喉间烧起,她清了清嗓子,起身打开房门朝客厅走去。
“你还没睡?”
“你怎么醒了?”
两人面面相觑,裴念雪现在看到裴思月的脸就心里发怵,佯装镇定,拿起一旁的杯子抿了一口。
“那是我的杯子。”
裴念雪的手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把玻璃杯放回原位:“哦。”
“我刚刚才喝过。”
她眉头一挑,说话咬牙切齿的:“我喝都喝完了,说出来有用吗,喝口水还要斤斤计较。”
本来夜晚被强制开机意识就不清醒,裴念雪想到哪句说哪句,明明是自己的失误也要找出对方的不对,不能只让自己吃瘪。
嗓子还是有些发干,没来由的烦躁让她又拿起玻璃杯灌了一口,凉凉地瞥了裴思月一眼。
双方都静了一瞬,裴念雪发觉是自己干的事太没边界感了。
她在挑衅什么?
真吓懵了还是没睡醒。
她沉默地拿着杯子去旁边的水池洗了好几遍,收拾完了就往房间走。
已然入秋,窗外的凉风卷走身上残存的温度,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战。
裴念雪现在和躲瘟神一样,巴不得离裴思月远远的,本来做完那个梦她仍心有余悸,加上方才的疏忽正发虚得很。
身后的人凑上来,扶住她两侧的太阳穴,轻轻地揉着。
“做噩梦了?”
“”
裴念雪默然,停下脚步,回过身却没直视着裴思月的眼睛,深吸一口气:
“裴思月。”
“嗯?”
“我之前也和你提过就,我们也都不小了。”
“难得见你说话这么扭捏。”
“我的意思是有点边界感好不好,不要动不动就上手什么的!咳,刚刚那个疏忽是我的问题,以后不会了。”
裴思月哑声笑了笑,低着头看着身前小猫一样的人儿,半边脸浸润在银白的月光中,不自觉的抿着唇,眼睫低垂,显得局促又不安,又带着几分夜色的冷。
“姐姐不喜欢吗?”
裴念雪又不说话了。
裴思月的手还在她头两侧轻轻地揉着她的太阳穴,该说不说让她紧绷的弦松了不少,也是不要辜负弟弟的一番好意吧。
她闭了闭眼。
“裴思月这不是其他的问题,是”
她不知道作为姐弟他两的度到底在哪里,从小一起相依为命——这说的有些重了,但确实都是陪伴对方最久的人,比寻常姐弟还要亲近些也正常。
裴念雪整理好措辞意欲继续说下去,突然眉头一跳。自家老弟又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精得很,怎么感觉在给自己挖坑让她往里跳呢?
气头上来了就想挠人,抬手拍掉头两侧的爪子。
“你自己心里清楚!好好休息,也不早了你是醒了还是没睡。”
“赶作业,刚准备睡。”
她小声地‘啧’了一声:“小心早上上课犯困。”
“就怕犯困的是你,赶紧回去睡姐姐晚安。”
裴念雪头一回做梦吓醒后还成功睡着,一夜好眠。
那晚过后裴思月果然安分了许多,对裴念雪也是言听计从,她说什么是什么,连一句话都不回怼她,搞得裴念雪也不知道有什么话好讲的索性就不讲了。
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怎么感觉还生分了,要他有点边界感也不至于这么刻意吧
得,要有边界感的是她,感觉生分的也是她,矛盾得要死。
裴念雪倒是希望是自己多心了,又隐隐没来由地感到失落。
和弟弟拌嘴惯了,现在他什么都顺着她自己反而想生活不如意一下了。
习惯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习惯一起上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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