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深阁将手心里的东西留了一半在他小腹,剩下的则抹到自己唇边,用舌尖一点点舔净了,才露出一点微微的笑意,低头在他耳边道:
“不脏。”
新年的第一天,函馆仍旧在下着雪。
许书梵睡到下午两点才起来,睁开眼的第一秒便感觉脑袋以下的这具身体连夜离家出走了似的,已经不在自己的全身神经系统的管控之内。
他仰面躺在床上,足足缓了半个小时才缓过劲来,迷迷糊糊地坐起身,下一秒便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卧室的门开了,明亮的光线泄露进来,又被长身玉立的祁深阁挡住了一半。
“醒了?”
那人身上还系着惯常的格子围裙,毛衣的领口边缘延伸出一点模糊而暧昧的痕迹,不用窥见全貌,便已经使人一面触目惊心而一面面红耳赤起来。
许书梵没睡醒似的默默看了他两秒,然后突然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的事,耳根登时飘了火烧云一样红起来。
他觉得自己舌头好像也换了个陌生人在操纵似的,话根本说不清楚:“你、我……你你你……”
祁深阁有点好笑地看着他,突然眉弓一沉,上前两步,撑着胳膊跟他面对面地对视,语气佯装警惕地道: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昨天晚上是谁先霸王硬上弓的,现在可别想赖账。”
许书梵瞪了他一眼,以手扶额,简直想穿越回十个小时以前问问自己,究竟是怎么在荷尔蒙作用下彻底把所有理智抛到脑后的。
若是他昨晚喝醉了,那么好歹还有记忆清空作为保障,然而他明明滴酒未沾,所以偏偏所有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现在理智回笼,所有回忆都分毫毕现地一股脑涌了进来,连祁深阁最后那声压抑的喘息都犹如环绕在耳侧,这又怎能让人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许书梵过了足足半个世纪才鼓足继续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于是把脸犹犹豫豫抬起来,左躲右闪地规避开祁深阁意味深长的视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没想抵赖。”
祁深阁瞄了他一眼,伸手捋一下他柔软而竟然还微微带着点潮湿的头发,流露出几分笑意:“那就好。给你熬了点粥,起来洗洗漱漱,准备吃饭了。”
许书梵点了头,坐在原地看着那人离开卧室,放空了几秒,这才对自己目前的处境有了点实感——
他竟然真的和祁深阁在一起了。
说是列在终究人生愿望的清单里,但实际上谈一次恋爱这条被放在最后面,这意味着许书梵对它最为不抱希望。
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对这方面一向不怎么开窍,只是因为从小生得白净,也在旁人情窦初开的年纪收到过不少直白或隐晦的示好。对于这些明示或暗示,他却一概没有感觉,只是礼貌的回绝而已,甚至还跟其中不少人变成了熟识的朋友。
至于上了大学之后,还没等他在懵懂之间了解多少这个成年人社会的种种规则,一纸报告单便把他用绳索捆进了与“谈情说爱”毫不搭边的一员病房。
从此先是接受治疗,又在机缘巧合之下下定决心独自出门游历,足足三年居无定所,自然也没有什么发生旖旎的空间。
在此之前,许书梵一直觉得,自己这辈子还能不能谈上一场真正的恋爱,主要看命运引导之下的机缘。
若是有,那他会认真去感受,若是没有,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他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执念,至多只不过对这种在千百年来文学艺术所无限歌颂的情感有几分好奇而已。
然而,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这感觉与他想象中的大相径庭,极不一样。
以前隔岸观火,觉得自己跟连续剧里那些痴男怨女比起来还算洒脱,有主导自己情绪和命运的资格。然而真正经历了这梦境一样的一夜,方才发现祁深阁落在自己眉间的轻轻一吻,比世界上最为坚固的绳索都更能束缚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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