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烽心中一跳,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琴留下,我来修。”单烽道。
那琴师千恩万谢地走了。
单烽回了房,窗外的那棵大松树已被他拦腰砍断,这时夜色中却传来了哐哐的砍伐声。
一道身影站在松树旁,手持短斧,一下一下地劈砍着,声音极为单调规整,连力度都一模一样。
单烽看到那身影,瞳孔一缩:“小燕?”
这两道漆直的眉毛,漠然英挺的一张脸,虽然穿的是黑布粗衣,可不是燕烬亭还能是谁?
只是脸稚气不少,生硬地板着,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
“你怎么进来了?”
燕烬亭一板一眼地劈着树,目光极其专注,甚至透出了死板的意味。
“萨日楚乐·烽,你怎么连自己的琴童也叫不动了?”隔壁的乐师笑嘻嘻道。
“我的琴童?”
“你怎么收了个傻了的琴童?”乐师指了指脑门,乐不可支,“一问三不知,只能叫他一根筋。手脚倒是麻利,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有人使坏,让他学你砍树做琴,这就砍了一晚上了。”
单烽的脸色已经隐隐有些发黑了,再一看,燕烬亭黑洞洞的眼珠,根本不会转动,简直如木雕傀儡一般。
“别砍了,进去。”
燕敬亭同手同脚地走到门前,也不推门,砰砰砰地用脑袋撞门。
单烽扯开门,眼下情况未知,不知燕烬亭的哪一部分跑进了太初秘境里,但总不能出事。
单烽灌了一壶冷茶,下了三道指令。
“在这屋子里呆着。别见谢霓。还有……”
他目光一转,落到那只陶偶身上:“没事干,就捏泥人,把这玩意儿劈碎了。”
【作者有话说】
[奶茶]单某:转人工!
何人如故
这一夜过后,单烽离开此地的急迫心思,莫名熄灭了。
每一天醒来,他看着那床枯木琴,对着那堆琴谱,都会更亲近一点。左手的茧子微微发热,时时提醒他,他只是个天夷琴师,是来悠游度日的,不得太子召见,也能自得其乐。
这念头像是从脑中自然生长出来的。
他习惯了和乐师们胡侃,兴致来了就替人修乐器,还攀折玉簪花插在床头。只是依旧不擅弹琴,那粗噶的声音,总让人怀疑木板裂了。
“萨日楚乐,你又溜去翠幕云屏了?”
“干什么?”单烽道,“长留人把美景藏着掖着,难得来一趟,只能这么看了。”
“天夷人,你什么时候回去?”
单烽道:“早着呢,现在是哪一年?”
“槑譶槑嚞嘂飍灥馫!”
单烽道:“什么?”
“槑譶槑嚞嘂飍灥馫!”
又是这样,这个地方,连时间也是模糊的,每一日都是春风和煦,宫人们口中提到的年节,只有灯影法会。
那传说中的盛会,对他来说并没什么意思,只是长留的灯车从空中掠过,谢霓坐在蛎镜车中,蒙眼念经而已。
“听说了吗?太子又去灵籁台了。”
“小殿下当真勤勉,从早到晚,政务课业都没停过,又要修行,还要为二殿下祈福王上正当盛年,为什么这么急?”
单烽的心突然跳了一下。
“嘘,你们不知道吗?”有乐师突然一顿,掩上门,道,“殿下是恶虹降世,生来不祥,长留宗亲长老数十人,都梦到有虹霓坠地,雄鸡化雌,在风灵脉上饮水,把灵脉都饮吸干了。第二日,果真有恶虹如箭,直射翠幕峰,昼夜不散。天妃又在当日临盆,生的,居然是前所未有的单胎。”
“单胎怎么了?”有外来琴师不解道。
“先祖有占,长留世代双生,否则浩劫将至。”那乐师道,“本来,历代王室都迎娶境中女子,天妃是漪云境人,又迟迟未孕,最后只得单胎,便有人说这对母子不祥,是蜺堕鸡化。”
单烽冷冷道:“谁说的?他既然多产,这长留王便由他来当,猪生一窝,国运昌隆。”
“萨日楚乐,你好粗鄙!不过王上大怒,在灵宫前怒斥宗亲,殿下渐渐长大了,又慈悲恤民,就少有这么说的了。”
“可殿下至今不能御风出入灵籁台,是不是受灵脉所斥?”
“向来素衣观主,都逍遥清净,呼吸间就能御风周游”
单烽没再听下去。
不再有人提?只要白虹高悬一日,那诅咒就会在每个长留人心中回荡,只等爆发的时刻。
鬼使神差地,他已来到了灵籁台下。
这地方位于翠幕峰顶,是素衣天观私苑。夜色渐深,云雾泛着淡淡的银光,萦在黛蓝的群山间。
灵籁台在峭壁绝顶处,常人是上不去的。长风挟着无数絮花,无序地呼啸。
就算是寻常风灵根,也要扶着边上的索道,才能逆着狂风而上。
单烽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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