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一堆“补偿”中翻出来的小玩意,玉佩就是普通的雪玉盘龙佩,没什么稀奇,让方南巳感兴趣的是玉佩下面的墜子。
那墜子挺特别,一圈绳結中间挂着一颗紫玉珠,再往下连着流苏,不像是宫中绣院惯用的样式。
“没见过的绳結。”方南巳随口问:
“尚宫局的新花样?”
“哦……不是。”应天棋托着脑袋:
“这种结叫相生结,好看不?”
方南巳似乎有些意外,又打量一眼手里的墜子。
应天棋生怕他再续上刚才的问题,因此立马展开这个话题以转移方南巳的注意:
“玉佩原本的坠子被御花园的狸猫咬坏了,我嫌送尚宫局修补太麻烦,小荷就说她有点手艺,直接帮我重新弄一个,就不会麻烦了。”
方南巳听得索然无味,正想随手将那玉佩扔去一边捡下一个看。
“……然后我看她在那编来编去也不满意,就说我来给你露一手吧!这是我爷……”
应天棋本来想说“这是我爷爷教我的绳结”,蹦出来一个字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改口:
“这是我夜……里辗转反侧自己琢磨出来的花样,怎么样?”
方南巳扬扬眉梢,即将被他丢到一旁的玉佩又重新得了关注。
他握着玉佩仔细打量着下边的坠子,抬眸看向应天棋,再次确认:
“这是你做的?”
“是啊。”
应天棋合理怀疑方南巳这是在质疑他的手艺:
“不像?”
方南巳没有回答。
只随手将坠子扯了下来,把玉佩扔回桌上那堆乱七八糟的物件里。
应天棋看见他这动作,反应甚大:
“你干什么?!”
“?”
“虽然就是一个不值钱的坠子,虽然这堆东西我赔给你了就是你的随你处理,但你也不至于当着我的面把它拆了吧?你就算嫌弃我的手艺,等我走了再悄悄剪下来扔了不行吗?你这么做不是打我的脸吗,方南巳你这个人情商怎么这么低……”
“苏言。”
方南巳打断了应天棋的碎碎念,抿了下唇角,抬眸时疑似浅浅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走。
“送客。”
六周目
乾清宮书房常点龙涎香, 那味道清清淡淡,和屋里一堆木制陈设的味道混在一起,的確有种古朴清雅之感。
应天棋披着外袍横躺在椅子上。
从方南巳那儿回来后睡不着, 心里总想着应弈和李江铃的事儿,索性翻身起来把自己关进书房里, 重新把那张畫像从地下暗格中撬出来,在夜深人静时借着烛火细细打量。
从方南巳那儿吃了两口瓜, 现在, 应天棋好像有点明白史书里有关令安皇后的记载为何那么少了。
开国大功臣镇北侯传到这一代, 老侯爷死了儿子没人袭爵, 宮里还要以恩赏为名把人家唯一的孙女接走当公主。当了公主还不够,等姑娘长大了再撤了公主封号嫁给皇帝。若能如此荣华富贵恩爱一生也就罢了,偏偏令安封后才一年左右就香消玉殒,这事儿,誰敢打听誰敢写?
应天棋都能想象到, 若这段故事原原本本地被史官记载下来流传到后世,应弈和陈实秋会在文人笔墨下被骂成什么德行。
镇北侯就像是给应家拉磨的驴,从套上工具的那一刻就再没了卸下担子的指望,直到驴子被吸干最后一滴血, 彻底咽气的那一刻,才是它一生最安稳闲逸的时光。
应天棋覺得有些悲哀。
再看手里这被尘封許久的畫卷。
畫中少女眉眼清丽, 笑得明媚, 比之身邊的芍藥花也毫不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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